Saltwell

王不见王-02 丹昏

#现实向 前期是黑化的丹昏
#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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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回去还坐到床上去想了很久,关了灯也没能睡着,一直在回忆自己到底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才让姜丹尼尔发现了那一点——我自认为表情管理足够到位,合宿开始到现在也还算对他友善,就算两人独处时说的话不多,至少大家在一起排舞都好好听了话,配合着他的领导,就算不是跟他很亲的弟弟,也没有理由直截了当地叫我“别那么虚伪”。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突然想起来我确实有一次——但也就是那么一次——我和珍映在去练习的路上聊天,其实就是很随便的闲聊,不知怎么搞的说着说着就谈到现在的这个分组。那时也就是刚分了半天的事儿,珍映说我们组的孩子年纪都普遍挺小的呢,虽然在一起说话方便,但我内心更希望和哥哥们多接触一些——啊,志训哥,好羡慕你能和丹尼尔哥一组啊,他是当队长吗?

这句“好羡慕”就莫名地让我感到了不痛快。

在一个前后辈年龄顺序划分界限明确的体系内,要在短时间内和哥哥们建立亲密的关系其实并不容易——但是姜丹尼尔这个人,似乎除我之外的所有练习生都特别喜欢他。年纪小的,比如宇镇这种小忙内,从一开始就跟他黏着,还有珍映这些即便没和他组过一队,也会毫不掩饰地表达想和他变亲的意愿。年纪大一些的就更不用说了,他吃得特别开,练习一结束就会不断地有人叫着“丹尼尔丹尼尔”地过来找他玩,之前他在我隔壁练习室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被划到一组,不过训练半天,我也能感受到他的人气。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我这种心情。因为这个人说过你一句不好,你又是在心里暗暗锱铢必较的那种类型,而且在做节目,不好表现出对他的反感,却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所以但凡一听到有人夸他——无论老师还是同僚——都假装听不见,坚持不附和,然后默默安慰自己,我也很厉害。

可是珍映不一样。我和珍映一直就走得近,玩得好,听见他夸我不喜欢的人,实在让我很难以忍受,就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但我同时也知道这不能怪他,毕竟他不知道我对姜丹尼尔的真实态度是什么。

我把珍映当做好朋友,我当然不希望我的好朋友会跟我不喜欢的家伙越走越近,可我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但是我觉得他不怎么样”,于是曲线救国:“队长吗?……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可能会是圣祐哥啊。”

“啊,可是丹尼尔哥舞跳得那么好,又会编舞,而且……”

我属于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会压着不说的人,但是这一回实在憋不住了:“我们组还有佑镇和Samuel啊!不一定是他吧,珍映你不要看他年纪大一些就觉得一定是他做得最好,实力强的人其实有很多……而且我当队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我当然没有打算做队长的意愿,搬出其他队员的名字也仅仅是为了掩盖自己无比反感姜丹尼尔的事实。有时候恶意就是这么可怕,起初只有点点苗头,一旦此人有某一方面超过了你,恶意便会在嫉妒的滋长中无限扩散。彼时不满十九岁的我还没能完全明白自己的情绪,全凭忍耐行事,在好朋友不知情的状况下对那人无意中表露出的喜爱却敏感非常,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那一瞬间似乎也消失殆尽。

珍映还没能理解我的意思,大概只是对我突然的反驳而感到莫名,没有立刻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话题还是落在了姜丹尼尔身上:“不是吧,丹尼尔哥一看就是那种很有责任心的人啊,综合来考虑的话应该的确是他最合适吧,你们今天要选队长的话……”

我有些急了,音调也开始向上拔高:“……反正我觉得他不怎么合适——你跟他又不是很熟,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种有责任心的人?”

直到这时候珍映才看了我一眼,不过是带着笑意看的,像在哄小孩子:“……哎,干嘛那么凶啦,我就是随便说一说而已嘛。”

我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过头了,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抿了抿嘴角,企图挽回一点局面:“我也只是说说我的看法。”

还好,珍映完全没把我说的那些话当一回事,笑着拉住我的手臂往楼里走,继续开玩笑:“别这样嘛,丹尼尔哥人真的超好的,之间我有跟着别的哥哥和他一起玩过……怎么啦,你不喜欢他吗?”

我很烦躁地嘟囔,不过刻意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嘛,我又没有任何应该喜欢他的理由。”

珍映说:“哎……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提他了。”

整件事的全过程大致如此,其实那时周围人不太多,所以我也没怎么留意,况且两个人是边走边说的,风声大,声音进而不算小,倘若声音大到足以让碰巧经过的人听见了所有对话,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就是这一次让他听见了?

我思量半晌,觉得如果因此而被他知道了,也算我自己倒霉。

结合合宿以后的情况来看,我说过不喜欢他的话,却又在他面前表现出非常和善顺从的一面,的确是人前人后不一致的样子,不招好感也理所应当。只是这样一来我忽然觉得相当委屈:不过是说了不喜欢他的话而已,凭什么就一脸厌恶地指责我“虚伪”?像他那样无论何时都要甩脸色给我看,这就是妥当合适的表现了?

或者他本来也就不喜欢我。评论我的外貌,不肯领情,包括那一系列苛责的言论,和我对他的评价无关,通通都只是他本人反感我的表现。反感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多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仅仅因为是那个人而已。

我恶狠狠地无声骂了句脏话,躺下睡了。

我自此以后就陷入了矛盾而纠结的境地里面,一方面希望这一轮结束,甚至是这个比赛快点结束,这样就可以早日脱离要和姜丹尼尔朝夕相处的尴尬局面。(对于两人是否会一起出道这件事,当时似乎根本没想过这茬)而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自己参加节目累归累,到底还是积累了很多人气,有了知名度,也认识了许多同龄的好朋友,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如果因为姜丹尼尔而产生多余的感情,就委实很多余,连分点精力给他都欠奉。

……而我显然就不会承认,我从那时已经开始在意他的事实。

那之后几天我都没再和他说过话,练舞的时候也没有,他也没有对呛我的那几句话作出什么解释。我本以为这种没头没尾的针对,不搭理也就完了,哪知道节目录制的前两天又出了事,而这一回,我和他算是确确实实地杠上了。

事情要从我参加比赛前说起。

大家可能并不太了解我,我看起来温和明朗,会讨巧撒娇,都不过是性格中一个很小的碎片。事实是,我曾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叛逆期,在家里和父母天天吵架,在校园里也无心向学,时常萌发出想要逃离学校去路边蹲着抽烟喝酒的念头,云云。

当然那时是想想,没有真的去做,心里其实也清楚对身体的伤害,只是同时又觉得,偶尔过于烦闷,无从排解,有这样的尝试就是应有之义,非常自然。所以甚至买了一个打火机放在书包里天天带着,时不时摸出来摆弄两下,也幻想过吞云吐雾的感受?节目开始后没多久,我某天就在靠近C班练习室的洗手间的某个隔间里发现了一包半拆的烟盒,里头还零零散散地躺了两三支烟。

这个地方当然是不允许抽烟的,不过也有工作人员会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抽,我那时就已经目击到了,所以并不感到奇怪。但举着那烟盒细看一会儿,发现居然是女士的薄荷烟,被落在了男厕所的隔间里——转念又一想,女士烟到底要淡些,抽起来也可能没那么伤身,男性选用倒还算正常。

我那时——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心理,就把那半包烟揣在兜里带了出去。回到宿舍以后,谨慎地检查过摄像头,然后把它像做贼一样塞进了自己的包,又严严实实地关上柜子。此后没有动过那个被撕了一半的烟盒,却也没有忘记它,始终在心里似有若无地惦记着。

那天是练习结束得比平时快,因为第二天就要赶早去录制现场排练。一说下课,一堆人一窝蜂地往宿舍涌,去抢洗澡间。佑镇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一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就觉得有些头晕,不想费心费力去挤,连忙摆手说不用,我自己再多待一会儿。他撇撇嘴,然后说了声“我去找丹尼尔哥”,就离开了。

直到人都走了,我一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复杂情绪才依约得到一点释放——并不是全部,只是孤独感慢慢地涌出来。我一个人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慢吞吞地下着楼梯,工作人员都在进行最后的收拾整理,没有人理睬我。我就这样仿佛脚底踩着棉花般背着包,一步一步地挪,从门口钻进的夜风吹得我鼻子有点痒,于是我反手拉开拉链,想从包里把纸巾摸出来。结果没能找到纸巾,左手却捏住了那包烟的一角。

是那包烟。

一个大胆的念头登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在这座楼里待了这么一两个月,哪儿有摄像头,哪儿是监控死角,哪儿会有工作人员驻扎,哪儿是独处的好去处,我都摸了个遍。只是平日繁忙,没有那么多时间任我心意,抬头看看,距离锁门的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

我绕了一圈路,找到了一个以前发现的小练习室。练习室的间数总是比一般练习所需的间数要多一些的,这一间楼层高,又不大,两个人站已经满当当,位置还偏僻,一般人都不会选择到这个地方来。我闪进去,顺手把门带上,想着就待十几分钟,问题应该不大。

事后回忆起来,我也觉得自己那天大概是心情不好,加之压力过大的副作用,完全被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我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危险。我素来谨慎小心,计划缜密,却在那一次铤而走险,也许是烟调动起我骨子里藏着的叛逆因子,让我突然对这种盲目而焦灼地等待出道的折磨,这种身心双重摧残的日子而感到分外厌倦。——我蹲在地上,轻手轻脚地捏出一根烟,用两根手指夹了,再掏出那个被丢在夹层里的打火机,点着了它。

我开了半边灯,光线此时还不太好。火星倒是跳起来了,这时候我却有些畏缩,没做好真正抽烟的准备,所以只是举着它不动,那样僵着。在原地顿了一会儿,我脑子也清醒了一点,猛然想起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手颤了颤,刚想把它弄灭,门就在这会被人一把推开——

是姜丹尼尔。

惊讶的神色只在他眼里稍纵即逝,然后就恢复如常了。

他冷笑着扫了我一眼,问:

“朴志训,你在抽烟啊?”

这其实是一个很微妙的时刻。我说抽了,这就是显而易见的假话,我否认,又无法解释现在自己在做些什么。没听出来他的嘲讽,我居然还好好思索了一番答案,他换了个姿势靠着门框,用那种轻蔑的语气继续说:

“看来你这个第一名的位置真是坐太久,坐腻了,现在不想要了——要是你蹲在这里抽烟的事情被人捅出去,那可不是下车退赛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他摇着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居然连这点利害关系都搞不清楚,真的是……”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又是用之前那种该死的欲言又止的表情:“……很年轻。”

我被他左一个抽烟右一个第一名弄得一阵怒火攻心,把烟掐灭了,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少胡说八道,没有人抽烟。”

“你不用在这里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自己留下来的人不是我,现在手里拿着烟的也不是我。”他耸耸肩膀,“只是我想着你拼死拼活走到现在,也不希望看到自己之前所做的都灰飞烟灭,好心提醒。”

可能是我的错觉,“拼死拼活”和“灰飞烟灭”的音调格外诡异,讽刺意味浓厚已无需掩饰。我反问:“——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面色如常:“我是落了东西——本来佑镇还说要陪我上来的,我嫌麻烦,就叫他先回去洗澡了。哦,你说,要是被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怎么想?”

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

我说:“……我可算是知道你这么处处针对我是什么用意了。你不就是嫉妒吗?”

他皱了一下眉头:“什么?”

“说真的,姜丹尼尔,你可不就是嫉妒吗。”我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他,“你不就是嫉妒我人气高吗?我排名是挺高的,那也是我自己努力来的成果,没什么别的点可攻击,你就抓着第一名说来说去地不放,以为莫须有的事情就能捏住我的把柄,你可太搞笑了——一堆人跟我说你有多好多好,其实你也就那么回事,假好人,那点居心我都看得出来,只是大家都在,我顾忌着氛围,没好意思点破你。挺小肚鸡肠的,真的,没意思。”

“还有什么抽烟——”我拽了把他的手腕,然后把那支燃了一半的烟塞在他的手里。“——你自己说吧,这个事,是拿在我手里像真的,还是拿在你手里像真的?”

我抬了抬下巴。我知道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所以也毫不保留地释出鄙夷的神色来:“……就不说敬语了,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被我这通话一砸,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猛然甩开那支烟,一把捞过我的衣领,我被他的力道带着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起初我还有些发怵,但一想到都撕破脸皮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可再担心的了:“……你打呀。”

“……我才不是因为嫉妒你所以讨厌你,我是因为你虚伪才讨厌你。”

大约僵持了十几秒,他放开攥着我衣领的手,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没有丝毫表情。

虚伪,他又一次重复了这两个字。

“你看起来跟谁都要好,友善,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跟人抱团,挑人交朋友。”他说,“别人说你半个字不是你都计较得很,还非要在明面上假充大度,暗地里说的话,以为没人听见,别人都听了个全。——假扮好孩子累不累?我看着都替你累。今天这么说你几句,果然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我懒得细听他的话,冷冰冰的接道:

“你可他⊥妈少扯这些有的没的,非要这样看,你也不过就是这种人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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